第二件好运是,有个名叫莱特瑞特的小女孩发现了一种细藤,当时她在森林里被蟒蛇追赶,把鞋给跳掉了一只,迫于无奈,她用这种细藤为自己编织了一双凉鞋。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她突然发现,一旦穿上这双细藤鞋,自己居然可以轻松跳到树干之上,要知道,这可是六米的高度,简直跟练了轻功一样。
当这一消息传出之后,很快大家便发现,如果用这种细藤编织护膝,可以跳得更高。弹性实验室创始人伊拉斯蒂克先生立即投入研究,从细藤中将弹性元素提取出来,并仿造其中的弹性结构为居民们造出了大量装备,这就是现在大家身上穿的抛林与含风的雏形。
为了感谢莱特瑞特的发现,大家将这种细藤称之为莱特藤,而伊拉斯蒂克先生也邀请小女孩到他的实验室工作。先生隐居后,弹性实验室的第二任负责人就是莱特瑞特的丈夫,皮休博士。
顺便说一句,弹性实验室在整个柔性世界的六大实验室里始终排名第一,一直被誉为整颗星球的研究基地。近几年由于形变实验室与充气实验室的崛起,年轻人们更热衷于加入这些新兴实验室。但无论如何,谁也无法撼动弹性实验室对基础物质研究的地位。
而更大的好运来自一次意外。
当龙猪被大家捕获并圈养起来后,一群不知从哪冒出的野兔偷偷占据了之前龙猪的洞穴。
但奇怪的是,每次野兔从洞里钻出来时,浑身湿漉漉的,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的,有时还会独自咯咯咯的傻笑,见到人也不知道躲避,有的甚至会歪歪倒倒地撞到人群之中。
这引起了弹性实验室的高度重视,伊拉斯蒂克先生仔细研究了野兔身上的液体,以及兔子体内的参数含量,不断地进行数据分析与比对,却始终一筹莫展。
就在博士准备暂停这个项目时,皮休(也就是莱特瑞特的丈夫,弹性实验室第二任负责人,当时的他还只是一名实习生),有天被另一位资深研究员嘲笑,说他长得像只兔子,应该被派去研究野兔。
因为皮休是兔唇,两颗门牙又非常大,虽然他故意留了髭须想要盖住,却怎么也盖不住,洁白发亮的大门牙在稀疏髭须的映衬下,特别像奥利奥饼干(没错,这个世界也有奥利奥),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奥利休。
当他被同事嘲笑说长得像兔子时,心里憋闷难当,于是跳到伊拉斯蒂克先生的酒窖里,一口气喝了整整一大木桶紫啤。当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实验室时,大家全都下班了,于是他把野兔笼子打开,自己跳了进去,拉着野兔们跳舞狂欢,然后趴在笼子里睡着了。
到了半夜,皮休突然想尿尿,醉醺醺的他跳到窗台边上,直接朝实验楼外的野地撒了泡尿,然后回笼子继续酣睡。
到了第二天,莱特瑞特第一个来上班时发现,野兔笼子大打开,野兔们跑的一只不剩,皮休却一丝不挂地躺在笼子里,浑身充满了酒气,身上沾满了野兔皮毛上的黏液,连忙扔了一套工作服给他,让他喷上乘雷粉,赶紧回家。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不久大家发现楼外野地居然凭空出现一团三层楼高的长方体。
原因很快查明,特殊麦汁,兔子液与土壤。
原来弹城地面上像野草般疯长的麦苗比普通麦苗在某种基因存在差异,而居民们(包括伊拉斯蒂克先生)用这种麦苗酿酒或制造面包时都没察觉到任何不同。地底深处更是布满了这种麦苗的根茎,兔子们正是在洞里嚼了大量根茎,导致成天醉醺醺的。
更有趣的是,这些看似兔子的东西其实也是新物种,当它们咀嚼大量根茎后,表皮产生很多黏液,这些黏液本身平平无奇,但与兔毛混杂后刺入人类皮肤中,会使皮肤发痒发胀,如果此时体内正好有大量麦汁与酒精,排出的尿液与这里特殊的土壤便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换句话说,这些马尿般烘臭的尿液却是弹城绝佳的土壤膨松剂。
跟面包不同的是,这样膨胀起来的泥土具有非常强韧的硬度,可以承受数十吨的高压,用来盖楼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就是皮休剂的由来。
当然,把大家灌醉并浑身裹满兔毛撒尿显然不是个好办法,而且这么臭的泥土盖成的房子也令人无法忍受。
更好的办法是直接将这帮占着龙猪洞穴的兔子灌醉,它们的尿非但不臭,还有一股香菊与兰草的混合香味,用来盖楼再合适不过。而兔子们的酒量也是出奇的大,一只成年野兔居然能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喝完三桶紫啤,并尿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弹性之城大部分建筑的由来,从此之后,城里再也见不到一只清醒的兔子。
巴哥奔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好玩了,尤其是当《弹城简史》里提到,当大家发现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发酵土壤后,立即作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所有建筑全都仿照弹性实验室,从三层楼(约九米)开始往上盖楼,并保持每层九米的高度,而且坚决不搭楼梯。
这样一来,到弹城游览的外地居民们可就惨了,他们无法像弹城居民一样一下跃入楼中(看到此处,巴哥奔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到弹城时的窘境,看到大家在主楼上蹿下跳,而自己除了仰头把脖子弄得又酸又胀外,别无它法)。
外来游客甚至向柔性临时政府提出抗议,强烈要求弹性之城的建筑加上楼梯,但每次政府派出装修队给每栋建筑加上楼梯后,一夜之间所有楼梯全都消失无踪,弹城居民纷纷表示自己很无辜,搞得政府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人建筑,想盖成什么样儿应该由这些建筑的主人自己决定。
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弹城都无人拜访,零星的游客全都自备干粮与睡袋。
然而,诡异的事情并非单单发生在弹城居民身上。
没多久,留在主城的人们,有的身体变得又瘦又细,且骨节不断增多,被嘲笑成竹竿人,他们也从临时政府申请了一小块土地,建立了折叠之城。
而有的人身体则变得又肿又胖,走路却轻飘飘的,被大家称作气泡人,他们联合起来建立了充气之城。
有的人则患上了肌肉僵直症,手臂和腿脚都无法弯曲,被同伴们抛弃后,聚居在山谷中,通过发明各种各样的形变物体弥补缺陷,创建了形变之城。
如果说柔城居民不厚道,却也并非如此,他们将最坚硬、最难开垦的土地留给了自己。但在开荒僻壤的过程中逐渐分裂为两派。一派主张借助新研制的药水将土壤彻底改造为柔性,另一派则坚持认为应该充分利用地形、地势、地貌、地表形态和地质构造,将其改造为曲面。
结果可想而知,支持曲面的那一拨独立出来,创建了举世瞩目的曲面之城。
这件事造成了几个非常有趣的后果。
其一是,在这股风潮的带动下,拥有共同爱好的年轻人们纷纷跃跃欲试,打算建筑自己的专属城邦。这也导致了柔性世界的进一步分离,在分离最为剧烈的时期,这颗米白色星球上居然有237个城邦。
其二是,城邦膨胀到一定程度,就开始互相吞并。这里并没有任何的流血和战争,更没有临时政府的插手与阴谋。一切都是根据各自喜好和梦想,就像水乳交融般互相吸引并汇聚起来。最终,原先独立的五大城邦显然最具生命力,与柔性主城遥相呼应。
其三是,无论是折叠之城还是充气之城,他们全都仿照弹性之城的做法,根据本城居民的特长对城进行专属设计和建造。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每座城表面开放,实则外来游客不得其门而入,完全摸不着头脑,更别提在这些城内正常地生活。
最有趣的一点是,大家渐渐摸索出到其它城邦的必备技能,甚至有人总结出攻略与技能包。比如进入弹性之城后,折叠城居民需要6倍展开,充气城居民需要将氢含量刻度调到19,曲面城居民需要将弧度调到4.5,形变城居民有一系列变形模式可供选择,柔性城居民则将小腿劲度系数调到4500,便可在弹城过上正常生活。
一束星光撒在深蓝色的封皮上,泛起一片银白涟漪。
星光?青天白日下的星光?
顺着这锐利的寒意朝上,除了寥寥几缕冰雾,什么也没有。阳光灿烂如昨,尤其在这露天斗兽场内。细碎的冷沙敌不过喧嚣的热浪,零星的银屑扛不住骚动的蒸腾。
在唯我独尊的日光下,星光败下阵来,却不肯服输。它们偷天蔽日,表面上拆散为无数分子,却手挽着手、头勾着头,在蓝色封皮上再次聚拢过来。
这些米粒大小的银色精灵在封皮上欢快跃动起来,犹如一阵撒到荷叶上的水银雨。
巴哥奔将脸凑过去,鼻尖对着精灵,发现它们匀称地分成了三段,上下两截像哈哈镜般夸张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而中间透明部分则随着舞动的节奏,不停变幻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
一朵柔嫩的淡黄色小花在心头绽放,却被一道极光凝住,碎成一地。
眼睛一阵刺痛,用力闭上,再次睁开,精灵们全都消失无踪。不,还剩一个,刚逃到封皮边缘,正准备往下跳,看,它跳了!
一位银色面庞的秃顶老太太正笑呵呵地望着自己。
见自己注意到她,老太太立即直了直腰板,将一脸的水影星光抖落在地。
跟刚才那位奶奶很像,鼻梁旁却少了一点红痣。
“孩子,有弹城券么?奶奶三天没吃饭了。”说着,老太太双手用力压了压两肋,“忘带的话,学生点券也成,你是伊拉斯蒂克的学生吧?呵呵,一看就是爱学习的乖孩子。来,让奶奶看看你还剩多少点。”
说着,老太太伸出鸡爪般的手指在巴哥奔的临鸾上快速点击起来。
“呵,不老少呢,还有三千多点,够吃这学期的了。放心,奶奶不会让你饿着,只要一千点就够了。别担心,在你们学院我从未被发现过,就算真的露馅也绝不会出卖你。”
“住手!”
等巴哥奔反应过来,老太太已经一溜烟从侧门逃走,之前那位管理员奶奶正怒气冲冲地检查着她的临鸾。
“这么快就丢了一千点!”管理员奶奶将眼珠瞪得溜圆,“记住,任何人都无权操作你的临鸾,任何人!”
任何人?您算在内么?
这种话是问不出来的,坎迪仍不见踪影,蓝皮书还横在面前。
突然想上厕所。
无论酒店还是寝室,只需连续轻叩墙壁三下,就会被弹出的不透明薄膜包裹,蹲下便可。但这里,拍三下估计只会掉下来三本书吧。
有些忍不住了,巴哥奔朝两本书的接壤处叩去,咕嘟,咕嘟,咕嘟。
果然掉下来三本书,怎么办?
朝前跳去,书,书,始终是书。
前方左侧现出一丝亮光,一个回音时远时近的飘着,巴哥奔想也没想就挤了进去。
“滇镭豆刚一咽下,貔貅立即觉察到脚底正在变轻,它张开前爪,牢牢抓住地面,将身体向后高高弓起,在体内蓄积起一股原力,猛地朝前一跃。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它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朝山涧对面的绝壁漂荡过去。没错,就是那棵不老松,那是多少辈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现在却如此唾手可得。貔貅仿若被后羿稳稳射出的一支长箭,在两个毫无可能的点之间连上了一条直线,这是跨越维度的线条,迷惑众生的弧度,而自己,正参与其中。”
说话的男孩到这儿停顿下来,其他孩子也跟着停住,大家屏住呼吸,凝神静听,1秒,2秒,3秒。时间仿佛静止。
水面泛起一圈细微的波纹,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叮咚”。
白衣小孩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蹦跳着继续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