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1453-1527年)字叔厚,又字藏用,号厚斋,晚号郁洲,石肯(1952年划归南海县)人。明成化十四年(1478年)进士,选庶吉士。由翰林编修累官至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加太子太师衔,入参机务,一度出任台阁首辅(丞相)。后梁储定郊外,拒受行贿,敢于直谏,一生为官正派,备受爱戴。 明正德十三年(1518),皇帝朱厚燳,受人怂恿,自封为“威武大将军”。命梁储起草《策封威武大将军敕》梁储认为自悖乱之举,拒不从命,在梁储冒死泣谏下,草敕的事不了了之。 嘉靖六年(1527)梁储病逝,享年七十四岁。朝廷追赠为太师,谥“文康”。 梁储生平 梁储自幼才思敏捷,《五山志林》中记述有梁储幼时已显示聪慧的事情。梁储六岁时,一天不小心扑倒在地,父亲扶起他说:“跌倒小书生。”梁储应声道:“扶起大学士。”七岁时,父亲曾经出个上联让几个儿子试对:“晚浴池塘,涌动一天星斗。”梁储稍加思索,后对道:“早登台阁,挽回三代乾坤。”梁储后慕名到新会师从思想家陈白沙先生,学业大为精进。 成化十年中举,十四年参加会试登榜首,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开始踏入仕途,初期只是担任经籍、图典的编撰工作。孝宗时期政治清明,人才任用也比较公正。梁储在此期间受到重用,从而不断升迁。弘治四年,进侍讲,侍奉太子读书。然后被升为翰林学士,参与编撰《明会典》。后来官居吏部右侍郎。梁储曾主持学政,出任会试同考官或乡试主考,期间选拔了不少人才。又一度以正使身份出使安南(今越南),“是冬封安南国王,充正使,馈遗无所受,持大体,不与陪臣倡和。”为明代的外交作过贡献。 正德初年(1506年),梁储晋升为吏部尚书,参与编撰《孝宗实录》。后加封文渊阁大学士,开始入参机务。此后数年,历作华盖殿大学士,获赠少傅、太子太傅、少师、太子太师的荣衔。正德十年(1516年),首辅杨廷和回乡服丧,梁储受命担任内阁首辅一职。十四年,按明例以一品官满九年授勋光禄大夫、左柱国。嘉靖元年(1521年),梁储辞官还乡。嘉靖六年(1527年)病逝于故里,享年74岁。嘉靖帝念梁储是前朝重臣,“特赠太师,谥文康。” 梁储的著作有《郁洲遗稿》,是其子次挹所编。初名《郁洲集》,由香山黄佐代为作序。后其孙梁孜官中书舍人,又从内阁中收录梁储的奏疏,补入郁洲集中,共为十卷,所以易名为《郁洲遗稿》。《郁洲遗稿》中有梁储的诗文,但数量不多,而且太过于直白,修饰炼句并不精深,缺乏意境。 《郁洲遗稿》的精华是书中所收录的奏疏。奏疏处处可见梁储的拳拳之心,对朝廷忠诚,对天下心怀悲悯。奏疏也反映了梁储经世治国才能。例如武宗自封为镇国公,梁储上疏力阻,入情入理。武宗轻许给秦王关中农田为牧地,梁储则在草敕时,危言以动听,制止了变农田为牧地的荒唐行为。武宗四处游玩,梁储则力请回銮疏至八九上,足见其忠爱的热忱。《四库总目提要》中评论梁储的奏疏“虽辞乏华腴,而义存规谏,亦可云古之遗直矣。”词藻华丽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感动人心。 梁储也擅长书法,但一直鲜为人知。明清岭南书法家不少,知名者有陈白沙、梁佩兰、朱次琦等。梁储的书法并未受到过关注。其实梁储也为当时并不活跃的广东书坛注入了生机,是岭南书家中的风 流人物。 据朱万章《岭南书家 各呈风 流》载,梁储传世书迹有两件。草书《小门深巷巧安排》词轴收藏于广东省博物馆,行楷书《致玉山先生书札》则藏于四川省博物馆。 二、主持朝政,力扶正气 梁储向以政绩而知名。武宗时期,君主昏庸,政局混乱,而梁储持正不挠,有匡弼之功。正德皇帝朱厚照幼年继位,他是中国历史上恶名昭著的浪荡皇帝,其罕见的荒唐放 荡、异常的心态、离奇的言行在史册上深深地打上了烙印。当时政坛上是斗争极复杂,大风潮此起彼伏,政局横生曲折、各式人物皆有。武宗狎弄佞幸,先后宠用刘瑾、钱宁、江彬等几伙蟊贼,废弃纪纲法度,加强盘剥,大量驱斥和杀戮忠耿善良的臣民,导致民不聊生,动乱四起。在皇帝荒唐,jian臣当道这样极端复杂的形势下,人性必将受到莫大的冲击与考验,政治上必将重新组合分流。所有的士人都必须严肃考虑怎样安身立命,认真抉择归于哪一边。是阿谀奉承,踩着别人的头而攀升还是甘冒危难,挺身批鳞,力抗权幸呢?与卑鄙的邪风相对照,梁储代表的就是凛然的正气。在正德朝梁储“乃能岳岳怀方,弥缝匡救”。 (一)直言敢谏、不畏权势、刚正不阿。 兵部尚书彭泽讨贼有功,却反得罪。“以土鲁番事,本兵预置之死。”梁储力辩彭泽是被诬蔑的,导致当时的权jian也将梁储视为眼中钉。梁储直言说“有功不禄而复得罪,非社稷之福也。……遑恤其它后泽。”由此彭泽幸而未被免官。 正德元年(1506年)彭泽任真定知府,当时太监仗权势,扰乱政令,“阉人数挠禁,泽治一棺于厅事,以死怵之,其人不敢逞。” 彭泽以死捍卫,宦官才有所收敛。 1521年明世宗即位,彭泽担任兵部尚书,整肃部务。“部事积坏久,泽核功罪,杜干请,兵政一新。”彭泽死后,总制尚书唐龙上言:“泽孝友廉直,先后讨平群盗,功在盟府。陛下起之田间,俾掌邦政。泽孜孜奉国,复为谗言构罢。今殁已五年,所遗二妾,衣食不给。请核泽往劳,复官加恤,以作忠臣之气。”但未被采纳,直到隆庆初才得以实现,“复官,谥襄毅”。 面对功臣被诬,梁储选择的不是人云亦云,而是直面良心,有功之臣自当奖赏,反之则无法服众,士气也将受打击。彭泽这位大臣,先后讨平群盗,在以后朝政中也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若是当时没有梁储的力辩,被免官的话,那将是朝廷的重大损失。 (二)力劝正德帝减奢靡之风。 明朝皇室奢靡之风越演越烈,百姓不堪赋税重压之苦。正德帝不体恤民之苦,恣意挥霍。他嫌原有宫室不足供其享乐,便降旨重修乾清宫、坤宁宫,大兴土木。后又建造太素殿、天鹅房、船坞,加紧搜刮。梁储恳切规谏,上《请停工疏》“分投前去各处采取大木,烧造砖瓦,但时值民穷财尽之时,猝难办集,非惟工部以为忧,臣等皆切忧之,恨无方,略以佐经费,今大工,若将前项不急之工一并整理,则合用钱粮将何取给。取之官,则官无蓄积,取之民则民已经困敝。” 劝正德皇帝节民力、固国本,但正德皇帝却当作耳边风,未采纳。 (三)正德时期宦官专权,梁储却从不与之为伍。 武宗从小在宦官群中玩腻惯了,与宦官有感情。武宗纵情游乐,宫中建起“豹房”,骑马射箭,浸yin于歌舞之中,不问朝政。宦官刘瑾等暗暗自喜,因为由此可以染指政治。武宗把政事交给陪伴他的八个宦官刘瑾、魏彬、马永成、谷大用等,时人称其为“八党”、“八虎”。由于受到正德帝的宠信纵容,他们骄横跋扈,刘瑾借机招权纳贿、打击异己、把持朝政。朝中大臣们都有所畏忌。有的人是阿谀逢迎,与宦官狼狈为jian,有的人则是宁愿丢乌纱也不依附阉党。 正德四年(1510年)梁储担任吏部尚书,是吏部的最高长官,职掌全国官吏的任免考选。刘瑾想拉拢梁储为其党羽,可梁储坚决不依附刘瑾之流,不屈从于权幸。刘瑾便恼羞成怒,对《明会典》吹毛求疵,摘录其中的小缺点,进行非难、诋毁。梁储便被降职为右侍郎。《孝宗实录》撰写完成之后,恢复原职。“瑾憾不已,传旨改南京吏部。”直到刘瑾被诛灭后,梁储才被武宗召回京,官复吏部尚书原职,并且加封为文渊阁大学士。 (四)直谏武宗巡游扰害民间。 由于武宗喜好游乐,他身边的佞幸之人常引诱他四处巡游,其中钱宁和江彬是两个典型的人物。武宗本就喜好武事,江彬谈兵于帝前,深得武宗宠爱,引诱正德帝微行、后又怂恿巡幸宣府、南巡,所到之处任意索取,使得沿途官员疲于接待,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扰害。许多大臣们都谏阻,但是引发龙颜大怒,许多官员被狠狠廷杖,梁储在此事中亦多次犯颜直谏,请回銮,皇帝置若罔闻,但并未加罪于他,因为朝中政局还得倚重梁储、杨廷和、蒋冕等大臣。 正德十二年(1517年)武宗喜好微行,曾经出西安门,彻夜不归。梁储等进谏,并没有被采纳。但是正德帝开始还会担心外廷知道这些事情,心存顾忌,后来便如脱缰的野马拉不回头。正德帝听从宠幸的游说幸南海子观猎。梁储与廷臣谏言,正德帝都不接纳。同年八月朔,微服从数十骑幸昌平。第二天梁储、蒋冕才发觉,追到沙河还是赶不上,只好上疏请回銮。九月正德帝幸宣府,然后在应州遇到贼寇,险些丧命。梁储等甚为忧惧,急催请回銮。但是上了十余章奏疏,正德帝仍然不为所动,岁除竟然还驻宣府。皇帝微服出行,盘游不息,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国家大事无人定夺,况且建储之事也一直没有着落。一个皇帝成日游玩,不理政事。而当时政局是“群小窃权,浊乱朝政,人情惶惶” 面对这样的状况,梁储担心自己不能胜任首辅的职责,屡请杨廷和还朝。廷和还朝以后,梁储于是礼让而位居廷和之下,不计较官位之高低。 正德十三年七月(1518年),正德帝听从江彬谗言,想遍游塞上。于是借口边关危紧,命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率六师前往,叫内阁草敕。但是阁臣们都不赞同。正德帝不死心,再召集百官在左顺门晓示旨意。梁储、毛纪泣谏,百官也哭谏,可正德帝就是要一意孤行。不久毛纪也称病不上朝。“储独廷争累日,帝竟不听。”后来正德帝又“以‘大将军寿’肃清边境,令加封‘镇国公’。”梁储、毛纪上疏道:“公虽贵,人臣耳。陛下承祖宗业,为天下君,奈何谬自贬损。既封国公,则将授以诰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灵亦肯如陛下贬损否?况铁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寿福无疆,何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辞。名既不正,言自不顺。臣等断不敢阿意苟从,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祸也。” 说得入情入理,可是正德帝置若罔闻。正德帝于是巡幸宣府、大同,直到延绥。梁储等上疏十余章,正德帝都置之不理。 (五)宁王叛乱,内部分裂之时,随行武宗亲征,力阻武宗任意妄为,避免乱中再出错。 朱宸濠是太祖朱元璋第17子宁王朱权的五世孙,封地在江西南昌。朱宸濠见武宗整日游嬉,朝政荒废,认为有机可趁,便图谋夺取皇位,密谋多年。朱宸濠先是通过向宦官刘瑾行贿,得以恢复王府护卫。刘瑾被诛后,护卫也随之取消。后宸濠请兵部尚书陆完帮助恢复护卫。宸濠在陆完、臧贤、钱宁的帮助下又恢复了王府护卫。复卫后,宸濠更加恣意行事,搜括百姓,强夺田室子女,养群盗。宸濠见武宗无子,希望通过其子入嗣来获得皇位,由此就不会遭受悖逆的罪名。后来其子入嗣的事情因太监张忠的离间而失败了。“朝野皆知其必反。诸权jian多得宸濠金钱,匿其事不以闻。” 正德十四年(1519年)朱宸濠与都御史李士实、举人刘养正等加紧密谋,不轨事迹败露,遂决定叛乱,称奉太后密旨,令起兵入朝,集兵号称10万。面对宁王宸濠的造 反,正德帝却想借此事显示天子威仪,顺便再到江南取乐,便下旨御驾亲征,托名“朱寿”,自封“威武大将军”,封幸臣朱泰为副将军,命阁臣草威武大将军敕。“大学士杨廷和、蒋冕皆引疾。”,正德帝便叫梁储草敕,梁储深知其真实意图,不肯奉命,还力劝皇帝取消亲征。“帝震怒,手剑立曰:‘不草敕,齿此剑。’储免冠解衣带,伏地涕泣曰:臣有罪,今日就死,他日陛下犹悯臣,若遂草敕,他日陛下觉而怒曰:‘储无礼,以臣名君。’臣罪不可赦。”正德帝虽然大为恼火,却也知道梁储的忠诚之意,只好掷剑悻悻而去。如此逆龙鳞,确实是大大的不敬,可是面对武宗如此荒唐的行为,也只好冒死进言。敢于剑下冒死进言,确实需要大无畏的勇气,由此可见梁储刚正的性格。梁储虽然曾经是武宗的老师,可武宗的荒唐是众所周知,不会顾念往日的师长之情。 宁王叛乱,正德帝御驾亲征,命梁储、蒋冕随行。其实武宗亲征乃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希望趁此机会可以出来游玩一番。半途得知叛贼已经被江西官军讨平的消息,梁储、蒋冕几次上疏请求圣驾回朝。但难得找到这么好的理由离开皇宫,正德皇帝才不肯罢休。于是又心生一计,“抵扬州,帝议南京行郊礼。” 梁储、蒋冕知道如果在南京行郊礼,那么回銮之事又将遥遥无期了。于是“极陈不可,疏三上始得请。”“帝留南京,遣许泰、朱晖及内臣张永、张忠搜捕江西余党,民不胜其扰。”帝以宸濠械将至,问处置之宜。储等请如宣宗征高煦故事,罪人既得,即日班师。又因郊期改卜,四方灾异、边警,乞还乘舆。梁储连连上八九奏疏,可是武宗一点也没有班师回朝的意思。至秋,“行在有物若豕首堕帝前,色碧,又进御妇人室中,若悬人首状。”搞得人心惶惶,梁储、蒋冕以危言谏,正德帝才有所触动。而群小却想引正德帝游江南各地。梁储、蒋冕甚为担心,深知此举劳民伤财,竭力谏阻,手捧奏疏含泪长跪行宫门外,足足一个下午,武宗才派人取入奏疏,并叫二人起来,二人叩头说:“未奉谕旨,不敢起也。”正德帝不得已,才答应不久便班师回朝。梁储、蒋冕才叩头出。回朝途中,地方官召集大批人马昼夜守候送迎,天寒地冻,许多人病倒。梁储知道后,急忙传令遣散。有人认为不妥,“梁储驳斥道:‘朝廷并没这般规定,扰民如此,岂非罪过。’”宁王的叛乱虽然前后仅仅43天,就被提督南赣军务都御史王守仁擒获而失败。但是武宗却借故游玩,若不是梁储、蒋冕等进言规劝,武宗又将不务正业,荒废朝政。况且当时动乱四起,皇帝在外实在危险,建储之事又一直没有落实。万一遭遇不测,皇帝之位的争夺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武宗方且改号将军,贬名镇国,右挈江彬,左倚忠、永,张皇国门,有同儿戏,岂不危哉!” (六)巧妙辅政,约束正德帝,减缓了朝政的危机。 正德十三年冬天,宗室秦王贿赂武宗的近侍江彬、钱宁、张忠等,请赐关中闲地作牧场。武宗不顾群臣反对,轻率允诺,并命令阁臣起草赐地文书。杨廷和与另一宰辅蒋冕称病不上朝,武宗非常生气,一再催促。梁储知道逃避拖延并非良策,便改变进谏方式,亲自起草敕文,巧妙地把太祖的有关禁令和秦王索地的心计和盘托出:“大学士杨公当草制,念曰,若草制恐贻后悔,不草又恐忤旨,遂引疾。……大学士蒋公亦引疾。公曰如皆引疾,孰与事君。上震怒,内臣督促草制。公承命草曰,制曰:‘昔太祖皇帝著今日此土不畀藩封,非吝也。念此土广且饶,藩封得之多畜士马,富饶而骄jian人,诱为不轨不利。宗社今王请祈恳笃,朕念亲亲其升地于王,王得地宜谨,毋收聚jian人,毋多畜士马,毋听狂人劝为不轨,震及边方,危我社稷。是时虽念全亲亲不可得也。王慎之,毋忽。’” 武宗看罢,吃惊地说:“原来后果会这么严重!”终于收回成命。若大臣们都引疾回避此事,武宗也不会甘自罢休的。梁储深知武宗轻率的性格,再利用曾为帝师的身份,巧妙劝谏,让武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此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七)迎立新君。 武宗荒yin无嗣,孝宗亦无他皇子在者,皇太后命大臣议所当立者。 杨廷和举《皇明祖训》,主张立兴献王长子(世宗),得到了阁臣梁储、蒋冕的赞同。但迎兴世子应由内阁一人与中贵勋戚偕礼官前往。杨廷和作为首辅须留在朝中主持大局,杨廷和内心想留下蒋冕帮忙处理朝中政务而让梁储去迎接新君,却担心梁储因年老不愿意前去,于是假装担心梁储年迈的身体状况,阻止其前往。而梁储说:“事孰有大于此者,敢以惫辞!”遂与定国公徐光祚等迎世子安陆邸,此君便是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余年,前二十余年还是比较有作为的皇帝。嘉靖朝通过君臣的努力,一举扭转了正德朝的混乱政局,终于使朝政又得以重新稳定。 三、梁储之失 第一,梁储之失,失在疏于约束子侄,治家不严。 梁储辅佐武宗治国有方,但在治家方面,则不免失之宽纵。正德年间,他的儿子梁次摅(锦衣百户)与南海县富豪杨端争田产,杨殴死田主四名长工,次摅竟带领本部军伍杀掉杨家及近邻二百多人。事发后,仅判充军边疆。时人给事中田赋称: “没储赀, 可减天下财赋之半。”然《广东通志》却说“所居萧然,不事家产以遗子孙。”这两种说法有出入。其实说梁储有天下之半的财富显然不可能,而梁储的儿子梁次摅夺人田地百顷也说明家道并非清贫,属于誉美之词。 《武宗实录》记载了此事:“南海民谭观海者, 坐法诛。家有田百顷。为富人杨端等侵占。观海子振遂以献大学士梁储子锦衣百户次摅、故罢职尚书戴缙子仲朋及豪民欧阳元、李润成为业, 并献杨端等祖遗产。次摅与仲朋益募郡徭, 悉佃种之。端不胜忿, 以家众与谭氏讧, 杀其干四人。自是杨、谭相仇, 攻无已。而他受献者谋尽杀诸杨, 以快其忿, 且绝后患, 请于次摅。摅时已升迁本省都司, 许之。于是率诸佃徭,夜属刃纵火攻杨氏, 悉杀之, 并杀其邻居异姓男女二百余人, 焚其室庐, 掳其财富。” 由此可知这是官僚地主争夺田产的争斗, 由于凶案在社会上引起很大震动, 明廷不得不命给事中、刑部郎中张文麟, 会同抚按勘查审理。三法司会审中欧阳元与李润等都说计划出于次摅,而次摅也承认了。负责此案的官员上疏说此案难以常例处之,请皇上裁决次摅、仲朋的处置。明知次摅和仲朋是主谋, “法当极典”, 但却断为从犯, 只判次摅“发边卫立功, 五年还职”, 仲朋“发南宁府编管”;判欧阳元、李润成“凌迟斩罪”;判林润等20名“谋叛, 当籍没其家”。次摅虽未亲自行凶,但实则谋主,然论罪有差。舆论认为曲法庇之。武宗实录中说到:“是狱也, ……而次摅辈竟免于死, 盖当时守土之臣及执法之官, 怵于权势, 无有为冤民力争者, 可慨也已” 对于梁次摅结党营私,枉法的性格,梁储有疏于管教之责。次摅率众械斗竟然免于死罪,梁储也有姑息庇护之责,梁储纵子杀人难辞其咎。 第二,梁储之失在于未能坚持与宦官专权抗争,致使明代宦官专权由刘瑾开始,日后越演越烈。 在面对宦官势力的压迫,有人正色立朝,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与宦官势力抗争;有人弃官而去,独善其身;而有人则成为阉党,投靠恶势力,残害同仁。面对宦官专权、阉党勾结,梁储虽然选择的不是与之同流合污,可是也未能与阉党进行坚决的斗争,未能巧妙周旋,铲除宦官中的恶势力。 刘瑾一直别有用心地把持朝政,“瑾每奏事,必侦帝为戏弄时。帝厌之。亟麾去曰:‘吾用若何事,乃溷我!’自此遂专决,不复白。”,刘瑾甚至还在家批阅奏章,“每批答章奏,皆持归私第,与妹婿礼部司务孙聪、华亭大猾张文冕相参决,辞率鄙冗,焦芳为润色之,东阳頫首而已。”以致出现“司礼之权居内阁上”的局面。刘瑾下狱时,负责审讯的刑部尚书噤若寒蝉,刘瑾更是狂妄不已。“瑾大声曰:‘满朝公卿,皆出我门,谁敢问我者!’皆稍稍却。” 由此可见朝中官员对刘瑾的畏惧,梁储也不例外。后来虽然刘瑾已经被诛灭,但正德朝的政局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而且“政权仍在内。魏彬、马永成等擅执朝政。”刘瑾虽死,却还有很多有如刘瑾的后起之辈——张永、谷大用、魏彬、张忠。他们搜刮钱财、打击异己、迫害忠良,张忠更为厉害。张忠受臧贤、钱宁等的贿赂,帮助宁王朱宸濠叛乱,还怂恿正德帝亲征,又出策压下王守仁的捷报,希望满足正德帝参与战事的武瘾。正德帝在扬州的时候,张忠又到处作恶“尝夜半燃炬通衢,遍入寡妇、处 女家,掠以出,号哭震远近,许以金赎,贫者多自经。”而梁储、蒋冕随从正德帝亲征也未能阻止他们的恶行。 宦官操纵权柄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嘉靖初年。嘉靖帝深知正德时期的宦侍之祸,在内阁首辅杨廷和的辅助下革除武宗弊政。明代宦官专权的局面曾一度有所改变,不过,终明一代,宦官专权的状况却是从未能根治。